王建功：西游记戏补

                                                                           王建功

                                                                              一

     话说唐僧师徒四人一路风尘扑扑终于到得西天，取了真经，成了正果，自是欢喜不尽 。八戒放开了胃肠，，每天一个肚儿圆，乐得直哼哼，一回到下处，倒头便睡，接着便鼾雷滚滚。沙僧则守着师傅拉些家常佛事，憧憬一会未来情景，却屡屡为鼾声所扰，弄得情不情景不景的。他瞥一眼八戒又皱了皱眉，然后对唐僧说：“师傅，我们来到西天将近一月，怎么还不分住房啊！五个人挤一屋，也不是办法。”接着又看着小白龙说：“师弟，你看这屋有几平米啊？”“唉，不足二十平米吧！”小白龙早已恢复了原来的清秀俊朗模样，他一边开窗一边回答。这时唐僧双手合十已进入禅境，只是反反复复念着念着阿弥陀佛而已。悟空是个猴急性子，参禅打坐本非所长，这会子施展手段，已到了大雄宝殿我佛如来处，见佛祖端坐莲台正给灵山各洞大小尊者圣僧开讲《佛本行经》，降龙伏虎二罗汉侍立两旁。佛祖见悟空到来，早知其意，便道：“猴佛，用忍制躁自功德，找阿傩伽叶去吧。”佛祖正要接着开讲，悟空抢前一步说：“佛爷，我们师徒五人来到西天快一月了，挤住在二十平米大的屋子里，怎么能行！还不如当年老孙花果山宽敞呢，佛爷应考虑给我们分房，我们好做功课啊！”佛祖略皱了一下眉，双手合十喃喃道：“不可道，不可道，找阿傩伽叶去吧，去吧。”悟空的脸胀成一个紫茄子，也没得应答，平时的口齿也没了，自叹一声，无奈而退。悟空只得到阿傩，伽叶二尊者处拜访。这二位尊者虽还不是佛一级，也不是菩萨一级，但地位相当显赫，上可通佛祖，下总摄菩萨罗汉揭谛金刚等大小佛职人员，又总揽西天所有佛事，是佛祖如来的左右手，须臾不可或缺。阿傩尊者性格谨慎沉稳，见悟空到来只是合十相迎，念一句阿弥陀佛，便打坐去了。伽叶尊者性格开朗，见悟空到来，便大谈佛事应酬如何如何多，自己如何如何忙，颇有得意之色。悟空听得发呆，就顺势言道：““西天佛事可全仰仗尊者了，能者多劳嘛。”悟空这一句话挠到了伽叶的痒处，伽叶很是受用。接着眉飞色舞地讲起了西天困难：住房紧张，供不应求，地皮有限，资金不足，人口膨胀，佛事繁原来就是他师傅的紫金钵。杂，僧多粥少，入不敷出等等。“尊者说的是，可我老孙眼见西天房子林次栉比，的？”见悟空不语，小白龙接着道：“佛兄的烦恼莫非是为了分房的事？这事吧，也属正常，像我们龙宫，多吃怎么就困难在我师徒名下呢？”伽叶念一句阿弥陀佛，双眼微闭，喃喃道：“不可道，不可道。”悟空见说得蹊跷，眼珠儿骨碌碌一轮，

忙拿出二两马蹄金塞到伽叶口袋里说：“老孙初来乍到，不了解西天佛情，请赐教一二，”伽叶狡猾一笑，然后说：“也难怪，你们师徒山野之人，不能与时惧进了。”接着，伽叶尊者把三千诸佛，三千揭谛，八金刚，四菩萨，五百罗汉等高级别的佛职人员，小房换大房，一套换二套的事由大致说了一遍。当然伽叶也见缝插针地把自己的请廉标榜了一回，然后把自己一百三十平米的屋子让悟空参观了参观。在一个房间里，悟空发现有一只猫正

在进食。伽叶介绍说，那只猫，也快要成佛了。听如此说，悟空就抱起猫把玩了一番，放下猫才发现，猫食钵儿

     悟空一见气不打一处来，只觉血液翻滚，直冲撞脑门，可转念一想，自己已是佛中人，凡事要忍，佛事也要忍，有紧箍咒要忍，没紧箍咒还要忍。又且当初人事一案，佛祖已有纵容之意，闹将起来也是无益。成佛不自在，自在不成佛，罢了！罢了！

                                                                                          二

   悟空一路昏昏沉沉，不知是如何告别得伽叶，又是如何回得下处。这时西天佛音嘹亮，已到了开饭时间。净坛使者八戒早已睡醒，此刻正端着一盆冷猪头肉哼哼享用，旃檀功德佛唐僧、金身罗汉沙僧、八部天龙小白龙围着吃一些异样干果，见悟空颓丧的样子，都有些诧异。八戒先开口道：“猴佛哥，你已是佛身，还有什么不自在的？”见悟空还是无话，小白龙开言道：“佛兄可是为了分房的事烦恼！这事吧，也属正常，像我们龙宫，多吃多占，以权谋私，欺下罔上，通同作弊、行贿受贿，包揽词讼，自大为法，强奸民意，指鹿为马，削脚适履，挂羊头卖狗肉，走三步腿七步，跌倒油瓶不扶，公鸡下蛋亲眼见，总之，弊事多多，已经见怪不怪了。”听小白龙如此说，唐三藏，眼睁得滚圆，阿弥陀佛也忘得念了。沙僧喃喃道：“这可是西天极乐世界啊！”小白龙道：“极乐世界又能如何，三千诸佛又能如何！佛的要义还不是心字头上一把刀——忍。”八戒一听便跃了起来，说：“虽如此，那也得向诸佛反映反映。”八戒又看着悟空说：“猴佛哥，你和师傅都是佛身，难道不能利用你们的名头向上反映反映？”悟空听如此说，两眼看着师傅，征求意见。只见唐僧双手合十喃喃道：“让佛祖知晓也好，让佛祖知晓也好。”悟空见师傅应允，一扫萎靡之色，拉着八戒说：“呆使者说得是，我们走一遭试试。”一边说一边拉着八戒就走。

    一出门，二人便驾起祥云腾飞，只觉身轻似燕，口鼻生香，不一会儿便来到燃灯古佛洞府。燃灯是一个白髯及地的老者，白髯从中分开，由二佛童一左一右捧着，这才缓移佛步，把悟空、八戒迎将进来。悟空、八戒合十唱喏之后，就把自己的事由述说了一遍。燃灯捋了捋及胸的长眉说：“我已致仕多年，佛事多不晓的，找如来去吧。”二人见状，只得姗姗而退。二人揣着一肚子不明白，又来到弥勒佛洞府。弥勒佛含笑相迎，含笑相待，提起房子的事情，弥勒佛只是含笑说：“你们看天气多好，要多逛逛。”说着便笑着把二人送出了山门。刚出了山门，弥勒佛又把二人叫住说；“下佛在西天有一所公房，你们将就用去吧。”真是喜出望外，二人乐得无可如何，口诵阿弥陀佛而去。

    这唐僧五人有了一处房子，皆大欢喜，虽说还不能各得其所，但总算不用五人紧挤一处了。大家一致同意原来二十平米的房子，让师傅一人入住，四兄弟共用一处，只是沙僧舍不得离开师傅，大家也同意留下沙僧伺侯，同师傅共住。 

    一年过去了，两年过去了。

                                                                                                       三

     且说西天佛事如麻，沙门人口暴增，一天也有几十人成佛，几万人入我沙门，阿猫阿狗，所有鸟兽虫鱼也有佛性，也成正果，把个如来佛祖弄得头昏脑涨，竟像乱麻一团理不出头绪。终有一日，东方的改革劲风也吹向了西天，佛祖下定决心也要搞搞改革。佛祖责成阿傩、伽叶二尊者领衔，由弥勒佛挂帅，吸收旃檀功德佛、斗战胜佛和降龙伏虎二罗汉参与，组成一个改革委员会，全权负责西天改革。

   改革委员会成立的当天，即举行了第一次会议。会议由佛祖亲自主持。佛祖说：“改革是世界潮流，为了让佛事蒸蒸日上，兴旺佛业，我们必须大刀阔斧地进行彻底改革。那种权力集中，一人独揽，辛辛苦苦办坏了事的现象再也不能下去了。不管触动了谁的利益，都不能阻当改革的脚步。下面大家议议改革的方向、对象、意义和方法。"佛祖的讲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弥勒佛首先发言，他说：“佛祖的讲话高屋建瓴，说的好！我们须在佛祖的正确领导下，把改革扎扎实实搞下去，轰轰烈烈搞起来。阿弥陀佛！”降龙罗汉此时激动得有点哆索，带着颤音说：“改革是破冰之旅，我们目前的坚冰是政治体制，是一人说了算，这一点佛祖讲的很明白。我们须从形而上的层面大刀阔斧地改革，然后，带动其他方面的改革。”这时南海有人来请示佛祖，佛祖只得匆匆离去。佛祖走后，大家仍然踊跃发言，只有阿傩、伽叶二尊者跑前跑后给大家拿仙果送甘露忙个不停。接着，旃檀功德佛、斗战胜佛就自己来西天的感受，谈了点房改的意见，也表达了对政治改革的看法。最后，会议一致通过了政治改革的预案，责成二尊者整理成文字送佛祖圈阅。 

    会议一结束，悟空、唐僧二人便回到下处，向沙僧、八戒和小白龙传达了会议内容。听了传达，大家都吃惊不小。沙僧直摇头，说：“不妥不妥，佛祖怎么能选举呢，这不乱套了吗？”八戒拉着唐僧的手激动地说：“师傅，你也参加竟选，也坐坐莲台，我们支持你。”“罪过，罪过，那是要下阿鼻地狱的！”唐僧连连摆手。悟空也掺和进来说：“怎么不可以，师傅你德高望众，再说了这也是佛祖的意思呀！”只有小白龙正襟危坐，微笑不语。

   这会子整个西天像炸开了锅，有反对的，有支持的，有瞠目不知所以的，有夸口许诺拉选票的。阿傩、伽叶

二尊者刚从佛祖那里出来，便忙着到了弥勒佛洞府，把佛祖的意思转述一遍，又说：“西天三千诸佛，五百罗汉都看好佛爷，佛祖也希望佛爷参选，佛爷可不要拂了大家的好意啊。”弥勒佛爷定定地看着二尊者，微笑不答，反弄得二尊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末了，佛爷才说；“二尊者也是佛祖身边的人，政治上咋还那样青涩呢？这种动摇佛祖权威的倾向是自由化倾向，佛门中人应坚决反对，下次会议应就这一问题旗帜鲜明地讲清楚。”

   阿傩、伽叶尊者听弥勒佛如此表态，只好喏喏而退。刚刚要驾云起步，打道回府，见降龙、伏虎二罗汉祥云飘忽而至，便忙不迭地迎了上去。“二尊罗汉好，可有公干？”

  “ 我等奉我佛法旨，来告诉二尊者：改革势在必行，不可轻忽，政改要迅速展开，竟选日期也不能延宕，阿弥陀佛！要紧，要紧。”

  “可弥勒佛爷不愿参选，认为这是自由化，奈何？”

   “极左，极左，落后，落后！和斗战胜佛沟通去吧。”说完，二罗汉便升入云端远去了。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