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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顺民: 在家乡思念家乡——评《大河堡村志》

2023年11月19日 17:44:04 访问量:193

鲁顺民: 在家乡思念家乡——评《大河堡村志》


     平常编稿,遇到一些老干部,总是说:等我退休了,一定好好写小说。这话听着就让人泄气。人活一把年纪,好不容易经历过许多沧桑,有了相当的人生体验,对世对事有了相应体悟,就是把自己的人生经历细细梳理一遍写成文章,你不想当个作家都办不到,写哪门子小说?何况,古话说得好,叫做“青春作赋,皓首穷经”,虽是古话,但小说、诗歌天生是青年人的事情,人老了,就别瞎掺和。老了怎么办?就是“穷经”,去整理乡帮文献,这恰恰是年青人束手无策办不到的。

  今天《大河堡村志》在手,这个感慨更重。为什么呢?《大河堡村志》的主编齐文义先生是老朋友,皓首经年,退休之后拿起笔,在刊物上发过《当年小册子》,是专门为改革开放三十周年做的文章,内容呢,是改革开放初年,作者担任基层公社干部,推行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往事。这篇文章出来之后,立即引起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所研究员雷颐先生的注意,跟我们联系要作者地址。两个人通信之后,齐文义先生很高兴,他对我讲:哈哈,不想文章原来是这样做的。

  是的,整理往事,整理记忆,陷入缅想沉思,反思岁月,启迪来者,是上岁数人应该有的风度。

  戊戌正月初八,被单位打发下乡,首站就是宁武。车进宁武城,恢河河面结冰,春寒料峭,山风阵阵,但掩不住这座千年山城在新时代进步的姿态,楼宇高矗,街道整洁,往大河堡村那边张望,也是一派现代气息,古风淳淳的大河堡在夺人心魄的现代气息下,虽然屋舍俨然,虽然街衢依稀,但究竟不复往日景观了。景观如此,那些沉淀在古村落的人和事,还是原来的样子吗?这样想着,《大河堡村志》的意义顿时就凸显出来。这个村子仿佛是一段即将隐没的历史,你已经看到他正转过身准备随时离开的背影,能够替他代言的,也就是这部《大河堡村志》。

  传统农耕社会,以就近耕作原则而形成村,以贩卖交易方便原则而形成镇,大河堡村两者皆具。过去政不下县,虽然就近宁武关城,后来干脆成为县城的一部分,但仍然保持着传统农耕文明的本色。与传统农耕聚落不同,大河堡村土著绝少,都是移民,大都是从清代中叶起从静乐、定襄、朔州,甚至更远的县份陆续迁居而来,渐渐成村成镇,以至到今天,大河堡村千数人口,居然拥有53个姓氏。他们迁居至此的原因相当驳杂,但大至还可以从每一个家族迁徙的过程中窥到时代变迁的痕迹。大至上讲,近古直到近代,可称为生存迁徙,他们或务农,或从商,或半农半商,主要是依托宁武县城相对便利的交通条件为谋生而聚集在一起。由近代而现代,则可称为社会变迁性迁徙,先是军事机关进驻,后因工矿企业落脚,甚或国家机关设立,均是现代人口迁徙的理由。

  过去我在做农村调查的时候,对这种形制的村落特别感兴趣。为什么呢?过去传统村落形制,大抵以一姓一族为单位聚集居住,中国人传统的家国观念也顺着血缘与族缘、地缘顺序衍生并演绎,也是顺着这个顺序,中国人有一套完整的村落秩序与乡村伦理。但是,许多村落,尤其是以政治中心、陆港、码头、驿站为依托逐渐形成的聚落,这些所谓的外来人口在聚集的过程中,虽然没有血缘、族缘甚至地缘号召,也奇异地拥有一整套完整的村落秩序与乡村伦理,谋生方式、生产方式,甚至种植的四季轮回,同样会起到血缘、地缘所不具备的凝聚功能,杂姓聚居并不影响乡村伦理与乡村秩序的完整性,并不影响耕读传家,礼义相袭这一套东西,甚至,它的流动性,会奇异地与社会横向与纵向的流动性相契合,呈现出以血缘、族缘、地缘聚居的传统村落所不具备的活力。

  它有自己的苦难史,也有自己的奋斗史;有自己的艰难,也有自己的辉煌;有自己的无奈,也有自己的智慧;有自己的变通,也有自己的坚守;有自己的保守,也有自己的宽容。等等。倒不是说,像大河堡村这样的村落就一定不同于传统的村落,而是说,像大河堡村这样的杂姓村,在百多年的融合过程中,依然可以催生出与传统村落相同,或者说更优的文化形态。比方,大河堡在形成之初,虽然在宁武关下,但百多年在教育、文化上并没有建树,但是改革开放之后,突然像物种突变一样出了那么多大学生,出了那么多文化人,在整个宁武县都显得卓尔不群。这得益于改革开放的社会风潮,更得益于大河堡村百多年的村落秩序与伦理化育。

  上帝给人安了两条腿,就是让你走路让你迁徙的。《大河堡村志》虽然以传统志书的形式,将村落作为一个固定的存在加以总结回顾,但不妨看作是一个变迁社会中人口迁徙和谋生的切片标本。

  行进在日益现代化的都市里,大河堡村的村落形态注定会再经历一次深刻变革,这种变革可能会很快完成。现在大河堡村的旁边,在恢河右岸,一座座由高层建筑构成的现代化小区正遮天敝日拔地而起,移民村、中心村正准备迎接那些从山庄窝铺迁来的山民们。他们日后如何生存?如何适应新的环境?如何形成新的社区秩序和伦理?大河堡村用自己百多年的历史已经做出了样子。当然,大河堡村并不是一个榜样,甚至也不是标本,但它肯定是一个衡定的参照,将来,我们会从大河堡的历史中学习好多好多东西。

  也亏得齐文义先生这样的有心人,能够把一个村落的历史像做植物标本那样,把根根系系、茎茎脉脉梳理得清清楚楚,这需要足够的见,足够的识。与其说,他在整理一部村史,莫如说,他是在那里缅想留在村子里的青春与年少,由己及村,寻着祖先一步步迁徙走来的脚印,垒起的一块块砖石,还有遥远关城上剑戟铿锵旌旗飘扬的悲壮历史,他在找一种精神。

  就像我在现代化的楼宇边想象大河堡的过往,齐文义先生是不是也在家乡思念着他的家乡?

  这就是乡愁啊!浓得化也化不开的乡愁!(作者系《山西文学》杂志社主编)

编辑:张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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