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菜的味道

苦菜的味道

尹海清

　　儿时，在春夏之交青黄不接的季节，家乡的人大多吃不上饱饭，能吃上时蔬更是一种奢望，母亲只好上山挖苦菜、田苣等野菜来度过无粮无菜的日子，她用苦菜跟山药蛋捣烂蒸在一起做饭，尽管能填饱肚子但留在我味觉中的只是苦。

  记得一个酷热的午后，父母去地里干活归来，吃饭时他们各自端着一个大瓷碗吃得津津有味，母亲夹了一筷子泛着淡绿色叶儿的苦菜，送到我嘴里，顿时苦涩的味道好像溢满全身，让我难以下咽。这时爷爷插了一句与苦菜有关的俗语， “天旱旋风多，赖地苦菜多，”当时我并不理解，但已刻在我脑海里，爷爷还讲了那些不受我喜欢的陈谷子烂芝麻往事，为谋求活路爷爷加入了走西口队伍行列，一走就是好几年，而妇女们就在家挖苦菜充饥过日子，于是，在素有“民歌海洋”之称的河曲，对苦菜又有一首最高的定位“河曲保德州，十年九不收，男人走口外，女人掏苦菜”家喻户晓的歌谣。爷爷说，家乡有一女人在山崖采挖苦菜,不小心掉下沟里摔死了，我听着心里涌起一阵酸苦的滋味。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关于苦菜，我没有太多感触，只有苦味而已。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爷爷那一句话，有所理解，有所感悟，苦菜它出身尽管低微，它貌不惊人，不加选择不管土壤肥瘦，便能贱生贱长， 你看吧！每年春分一过，苦菜总会在平瘠的地上冒出来，即使在干涸的地圪塄上，它都顽强地生长着，不怕风吹日晒，一荏又一荏，春风吹又生，生机勃勃，成了祖辈充饥果腹度年馑的救命草，不知救过多少人的性命。它何尝不是在乡村生活的父老乡亲们，淳朴厚道，不张扬，默默地奉献着自己。

　　有道是:良药苦口利于病，苦菜在本草刚目中又叫败酱草，具有清热解毒，降压之功效。父亲生前独喜之物，他患有高血压病，为了让老人吃上苦菜，我记得在一个清晨，我和妻子迎着朝霞，骑着自行车向郊区进发，来到河畔上，这苦菜,水灵灵的,散发出田野里那种泥土的芳香,锯齿形的叶边上沾着土,带着露水,像—朵盛开的“紫荆花”；一苗挨一苗的苦菜，不远不近，长满了一地，修长翠绿色的叶儿，根茎又白又嫩，我和妻满心欢喜,像一位收藏家好不容易弄到一件心爱文物一样,慢慢掏着一苗苗苦菜,回到家后制作成菜肴，父亲吃上鲜嫩爽口的苦菜，自然满心欢喜。

　　曾有好长一段时间，苦菜好像淡出了人们的餐桌。

在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有许多东西都翻过来了，饮食最为明显，不知何时苦菜重新受到亲睐，过去吃它是为了活命，现如今却被奉为上等的保健食品，而且身价不菲，初春起一斤可卖50元钱，有许多村妇便以掏苦菜谋利，或送饭店，或街头兜卖，收入可观。有道是：“富人吃草,穷人吃菜”,春节聚会,有—在外混得很酷的同学,对饭桌上的饭菜索然无味,他说现在的首要工作就是养生,讲茶道,原来他的身体也亮起了红灯,只有如此,才是明智选择,以苦为乐,以吃苦菜为乐,为的是自已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值!

苦菜，其实不只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