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密密匝匝地布满夜空,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虫鸣声此起彼伏,晚风柔和地弹奏夜曲。六月盛夏的这个夜晚恍如童年的某一天,我们仰着头数星星,大人总说:“明天定是个晴天”。
爬上坡,老屋躲在小树林深处,忽隐忽现。年迈的爷爷奶奶喘着粗气,尽管是一道缓坡,他们迈着缓慢的步伐吃力地爬上来了。在通往老屋的路上,一张又一张的蜘蛛网有的挂在墙边,有的在一棵树上吊着,黑色的大蜘蛛悠闲地捕食,不少蚊虫粘在网上,我慌忙打开手电筒。老屋门口爷爷新开垦的那片菜园子葱茏茂盛,奶奶种的豆角、玉米都高过了我的头顶,对于草木总是发自内心的敬仰,它们向上向阳而生,扎根于泥土,各有各的姿态,不骄不躁。
进了屋,奶奶絮絮叨叨地说:“不想去养老院”。人老了,选择的权利也就小了吧。她养的猫不见了,还带走一只刚满月的小猫。奶奶挨个角落找了一遍,等到半夜也没等到那只猫回来。奶奶一直放心不下那只猫,到处打听谁能替她收养。
奶奶又说:“猫一晚上都没回来,肯定是饿跑的。”奶奶藏的零花钱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找见了,她再也不用担心钱被老鼠啃了。不想去养老院的理由有许多,比如“那垄开花开的正盛的豆角没人采摘”,“那只走丢了或许还会回来的猫”,“还有那几行需要培土的红葱”,“那些凉房里放的吃食都作害呀”……深夜,我听到奶奶的叹气声。她一遍遍重复地问大爹和我“吃饭没?”一会儿要煮饺子,一会儿要炖肉,终于把一袋儿猪骨头从冰柜里拿出来解冻后,才安心地睡去。
第二天早晨,奶奶围着那垄开满花的豆角转过来转过去,不一会儿摘了半盆子鲜嫩的豆角,豆角蔓顺着木棍攀爬,紫色的白色的花朵一朵挨着一朵,细的、长的、扁的豆角像一把把小刀子。奶奶一边摘豆角一边感叹“豆角过几天都能吃呀,你们谁有空记得回来摘,我们用不着,人家养老院管饭。”我一边答应着奶奶一边忙着给豆角拍照,豆角花像蝴蝶兰,紫色的花朵更迷人,小时候我们钻到木棍搭成的小棚子里摘豆角,身上总会粘几片涩涩软软的叶子。
我做了猪骨头烩豆角,盐巴放多了,有点咸,奶奶和爷爷依旧吃得香。我们匆忙地吃完饭,便开始收拾行李。锁上门,屋外的那垄豆角又入眼帘,奶奶不舍离去,回头望了又望“过几天,你们记得回来摘豆角”。
离上次回老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期间我们谁都没有回去过。也不知道奶奶的那垄豆角是不是依旧如往日那般花朵簇拥,长长的豆角一串串挂满藤蔓,还有那些大个头的南瓜、冒着胡须的玉米它们肆意地生长,不论有没有人照料或欣赏,在属于它们的时节里盛开着、绽放着。
秋天来了,那些豆角随着一场又一场的秋雨将烂入泥土,有的一定挂在枝干的高处,经历风雨长成了一根豆角王了吧!最近奶奶通电话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我们住在这里挺好,放心。”
那一垄豆角,在季节的风中摇曳,即使经历一场秋霜,枯萎后依旧是一株豆角的样子。
作者简介:本名贾舒琴,笔名寒岛,汉族,1987年生,鄂尔多斯市准格尔旗人。2016年加入马兰诗社,康巴什区作家协会会员、东胜区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