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0二三年三月二十五日再次回村里转了一圈,这次是开的车。印象中的正街、南街很宽很长,从小到大这几条街不知走了多少回。那些熟悉的邻居和迎街的商铺记得清清楚楚,可这次开上车,刚刚能过的去,走到正街口于二宽房子那里差点掉下水道了。我们村的百年老街——洞儿街,因为离大都市太远,已成不了旅游景点。走过大街到了南沟子原来工商所那里,这一段路现在水泥硬化以后好走多了,一会就看见了我家的院子,院子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已经十几年不住人了,它在孤独地接受着大自然的洗礼。
一、南沟子的过去和现在河南村的南沟子原来有工商所,三官庙底下一直延伸到后沟子,原来是一片开阔的平地,从前到后建了有旗杆院、粮食局院(县委、县政府曾在这里)、三和成院、闫家大院等十几处,用现在的话叫豪宅。这十几处豪宅布局合理,做工精细,讲究大气。中间的道路夏天雨水季节,也是乔儿嘴、峁圪旦山水的出路,平时没有大水就是山上的渗水,夏天经常是溪流不断,七十年代平田整地在乔儿嘴那沟上打了一大坝,还有退水。以后这南沟子雨季就没有大山水了。七十年代,我家住的时候,也是南沟子人口最多的一个时期,我初步估计了一下有百十来户,大约四百来人,相当于一个小村子了。那时的南沟子上学的、担水的、上班的、上工的从早到晚汇成了一股人流。直到二000年前后有出去盖了新房子的,年轻人到县城买楼房,到现在从前到后也就二三十户人家了。现在虽然路也宽畅了,也有了自来水,但人口大幅减少了,过去人烟吵闹的地方,现在静寂了许多。
二、父亲、母亲一辈子的功劳对于普通百姓来讲,奋斗一辈子能盖自已的房子,给儿女办婚宴喜事,安葬老人,即为老百姓一生的大事。七十年代随着我们弟兄三个的长大,原来爷爷分给父亲十几平米的大正房,已经住不下了,更别说娶儿媳妇了。在此情况下父亲申请大队批准在南沟子的一块地上盖房子。先是拆了爷爷的银匠铺三间房架子,父亲又在村上买了一根很不顺眼的榆柁和柃子等,自己托土坯请印师傅盖了五间前门面是砖的土坯房。那一年母亲喂了一辈子最肥的一头猪,卖了一百多块钱,这就是盖五间房的本钱。七五年前后又盖了两间正房,八0年前后盖了四间西房。这就是父母亲为我们弟兄三个扎点的住处,在那个年代四家人家住这么多房已经很不错了。
一九八三年我结婚,五年后又盖了三间东房,那时候我二十七岁了,还是要打算在南沟子扎根一辈子了。又过了七年随着我事业的发展,在靠近公路的瓦窑圪卜买了新房,从此搬离了南沟子,开始了我的创业生涯。人们都说要有计划的活着或者是规划,对老百娃而言是没有规划的,后路永远看不见。只有走一步折腾一步,不停地折腾,不停地前进。
当时村里有十几户盖房子的,都是在不能种地的荒坡上自已拨地基盖房。每家每户的院子还能种粮食和蔬菜,还能白浇农业社的水,社员们反映很大,大队也采取过一些措施,但最后都不了了之,毕竟是院子里的土地也没什么好办法。
在这个院子里父母为我们弟兄三个娶了老婆,妹子出嫁也在这院子,当时都是自已做吃喝,雇厨子,借炕桌子,那时都是五个人一桌。父母去世的时候已经时兴十人大桌,自已找饭店雇厨子买食材。到现在已经完全是饭店订席了。
在这个院子里我经历了童年、少年、青年和结婚生儿育女。从小院子到街口,无论上学、担水、拉粪、摸黑下雨走路,闭着眼都走不到水潢里,总能箭步如飞跌不倒。记得在大礼堂锯木板,自已拉一车湿木板,从大礼堂拉回院子里,那时的路没有硬化,几百斤的木板,自已用小平车拉回去,现在想想哪来的那力气。
三、快乐的小院,和谐的邻居八十年代前后我们弟兄们的孩子都出生和成长在这个小院子。他们打打闹闹丢桶箍、打四角板、跳绳、跳皮筋、爬山上树,从早到晚一刻也不歇的,那时的娃娃就是自已玩耍,大人该干啥干啥,有时候顺德大爷、牡丹大娘也招呼。曾记得母亲有个砖躺柜,老年人放点饼干之类的礼品,几个孙子找母亲要,母亲不给,孩子们最后把锁眼给堵上了,气的母亲实在无奈。外㽒七八岁的时候来看老爷、老娘,那简直翻天了,柜顶上,铺盖上打滚不连。就是当年这些玩皮捣蛋的孩子,现在个个有了出息。如果父亲母亲还健在,那一个个都是孝顺的孩子。务仁叔给我们家大人娃娃看病打针,只收点药费从不要诊费。大欢哥、二欢哥、三欢哥踩曲,跟前的邻居叫一声就都来了。院子里唱二人台、山曲,峁圪旦张海叔婶就能听见,经常还隔空叨拉。那纯朴的乡音乡情只能在回忆中,再也听不到那种叨叨拉拉、叽叽吵吵了。那时候南沟子后的人家到街上担水嫌远,后沟子有渗水,闫丑叔是南沟子最勤劳的人,他利用早、晚时间挖泉眼,在雨水季节打坝,保存下来的山水供人们担。解决了后沟子人们的吃水问题,那山水不干不净吃了二十来年,感觉没有咸味挺甜的。现在的人们自来水还要过滤,生命越来越宝贵了,也越来越难侍侯了。
四、难忘的年味在父母的院子里住了二十五年,有欢乐,有煎熬,但最难忘的还是过年。在年前父母、二哥和我们各自准备年货,年三十贴对联,担火笼土,垒火笼,打扫院子,就在父母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晚上吃了年夜饭,看春晚看到十二点就开始发火笼。父亲点火笼,我和二哥一人一个拍子煽火笼,火笼发着以后,父亲把炕桌搬在火笼对面,上面有供品和香火。父亲带领我们烧香瞌头敬神,我们和孩子们响麻炮、红连、起火、各种花炮,孩子们乐的满院子跑,这时候家家户户,炮火连天,天空中迷漫着炸药的味道和漫天的烟花。响过炮之后,父亲在火笼上夹上火红的炭块,要一个家一个家打醋坛。然后继续看春晚熬年。大年初一有拜年的,有上三官庙上香火的,更多的人是叨叨拉拉畅谈未来。难忘的年味,难忘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尘封在记忆当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们从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直到走上了工作岗位。现在他们也四十岁左右了,是家庭和社会的顶梁柱了,但这个小院子永远是他们的起点和出发地。我们兄弟三个也跟随孩子们远走天涯了。父母也去世了,上了南坡安息,院子里没有了往日的嘻笑吵闹。父母亲盖的房子在二哥的维护下,土坯墙包了砖,房顶用混凝土处理过了,比刚盖好的时候也结实。父母亲一辈子的出息,在他们去世前已顾不上考虑了,所以说财富再多,对于生命而言已失去意义了。
最后台湾诗人余光中的一首《乡愁》正符合此时此刻的心情。乡愁一一余光中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邮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一一一九七二年一月二十一日
把一首刘斌演唱的让人荡气回肠的《乡音乡情》奉献给大家
作者樊有良在青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