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孝道教育 > 赵凤莲散文:回河曲老家 写给已故的父母

赵凤莲散文:回河曲老家 写给已故的父母

2023年08月06日 09:31:05 访问量:62

赵凤莲散文:回河曲老家 写给已故的父母

        回口里是父亲生前的最大愿望。但是,从1942年春带着妈妈和未满周岁的哥哥走西口到内蒙古达拉特旗树林召后,他却再也没有回过日思夜想的老家——河曲,这是父亲最大的遗憾,也是我们做儿女的最大遗憾!

  父亲离开的那年(1978.5) 我只有二十四虚岁;母亲走的时候(1999.5)我也才四十五虚岁。

  父母离开的这些年,每到祭奠的日子,思念总在刺痛我的心!带着哀思、伴着反思跪在坟头,总想与隔世的父母诉说……

  我与父亲的生离死别

  1978年5月初,师范新生入学。我走的那天,父亲去队上的饲养院喂自家的几只羊。本不打算就走的我,突然有同学史桂花来家催我一起走,说她哥开的长途汽车就停在离我家不远的公路边等我。那时交通不方便,我的行李几天前就捎去了东胜。母亲一听有顺车也催我走,于是胡乱收拾了一下就往外走。由于我有出门必和大人打招呼的习惯,所以父亲没在家觉得难以离开。跑到路口朝着父亲常回来的路上张望,还没看到父亲便上了车。可是车没走多远,我就看见父亲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下站着,望着我乘坐的车。我真想下去和他说几句嘱托的话,可车在行驶中不好意思叫停,我便哭了起来,只能向父亲不停地招手,也不知道他看见没有。车越跑越远,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的更厉害了。第一次离家求学,看到父亲望着车的眼神,我难受极了。也许就是不好的预感吧,没想到那次分别竟成了我和父亲的永别!

  来师范仅一周,学校进行学前教育和分班。周五下午三点多潘永万老师就接到哥哥打来让他转给我的电话,父亲病重要我回去。一听我便有了不祥的预感,马上跑到下乡干部张亚琴家,让她丈夫开消防队的车把我送到包东公路边拦车。那时已没有发往包头方向的车了,还好,时间不长那位姐夫就帮我拦了一辆回树林召的212吉普车。很感谢他和那位司机,我想也许这是父亲为我安排的吧!

  一路想着父亲,心急如焚,两个多小时的漫漫长路非常难熬。我走进院一眼就看到了搭起的灵棚,父亲已经躺在棺材里了!任凭我怎么哭喊,再也没了他的回应…… 所以父亲在我离开时望向车的眼神成为我脑海中永远也抹不去的印记。

  父亲的突然离世给我留下太多的遗憾!上了师范就意味着我今后会有工作,靠工资生活。毕业后,我被分配到达五中工作,领上第一月的工资后,我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掩声痛哭。父亲啊!为什么不能等到今天?我多么想让您享受花我钱的幸福与骄傲呀!把我养大却不给我报答的机会,让我痛心不已!

  我的泪水里有对父亲的嗔怨。转而又想,我离家上学让父母非常想念和牵挂,父亲是在喂羊时发病的,是不是他又在想我了……

  父亲在世的那最后几年,有哥哥姐姐们的发奋相助,我们的日子有很大改善。1978年队里实行包产到户,当年就吃到自产的白面,后来我毕业上班,家里生活越来越好。可是,受了一辈子罪的父亲却没有享受到好生活给他带来的满足与喜悦!父亲喜欢看晋剧、听晋剧,我有了电视机后在想,如果父亲还活着,就能坐在热炕上看他喜欢的晋剧了!他的离去让我深切体会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楚。

  我的记忆里满满的都是父亲冬去春来肩挑背背的劳动画面。小时候 父亲担着担子去拾粪也拾荒,我总爱跟在他后面捡拾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如彩色毛线、花色糖纸之类。父亲去地里背东西,不是很沉就是高出他身体很大的背,他就让我跟着去扶背,不然无法站起来。不管是肩挑还是背背,重量总是超出他身体的负荷,使得父亲的脚掌特别宽。父亲没有上过学,特别崇拜有知识的人,希望我们都能上学,他曾经对我们说:只要你们肯念书,我再受苦也培养。刚上小学时,他嘱咐我的话是:不要和人家嚷架;不要爱人家的东西;看见人家的钱离的远点儿,不然丢了怨你呀!以至后来同学一旦找不到带在身上的钱,虽然只是一分、五分的硬币,我都会急得脸通红,盼着那钱快点儿出现。

  父亲是经历过新旧社会的人,非常感恩毛主席和共产党,感恩社会主义。家里再困难都要积极交公粮。这些二姐在《父亲的遗产》中已有写到。

  没有文化的父亲却素质高有觉悟。从来没听过和外人有过纠纷,也没听过他和妈妈之间生气吵架骂人,更没有动手的粗鲁行为。小时候看到别人家大人吵架或打架我很是不理解,吃惊害怕。父亲勤劳正直,纯朴善良,真诚厚道。一生为家为儿女,所得花在自己身上少之又少。积劳成疾的父亲在一九七四年夏天患上了严重的高血压病后才停止了重体力劳动,那时的医疗条件远不如现在 ,妈妈虽然精心照顾,但还是没能留住他。

  一路颠簸回河曲

  1980年暑假,我决定陪妈妈回一趟老家——河曲,看望父母常念叨的姑姑。也为圆父亲生前一个梦吧!

  听说姑姑她们吃不上白面,妈妈不顾旅途劳累执意带了一袋自家的白面,未曾想它给我们的旅程带来极大的不便和负担。我们买了去准旗的汽车票,早晨八点从树林召出发,下午两点多到了准旗的沙圪堵车站。和妈妈第一次出远门,很兴奋,但由于那时路况不好,山路起伏,弯道又多,让我们很紧张。好不容易熬到车站, 一打听才知道没有通往河曲的长途汽车了,要去只能搭运输卡车,这让我很着急。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当晚和很多男女老少扎堆在一个只有一面大通炕的车马大店里休息,准备第二天出去拦去马栅的运输卡车。第二天沿着公路一边拦车一边往前走,可一整天也没拦上车,晚上只好吃住在了准一中我同学孙彦芸家中。身边还多了一个驻店认识的包头女人,我很感谢同学的收留。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出去拦车,还好,终于拦到了去马栅的车。去往马栅的路起伏不平,一路卡车不停地颠簸,遇到上坡,车头高高扬起,车尾几乎和地面平了,我们都紧张的两手紧紧抓住车槽沿。中午时分到了马栅,我们草草吃了些自带的干粮,就和妈妈抬着白面往渡口走。这一袋白面使我们举步维艰,大约两华里的路程,用了将近半小时才走到渡船跟前。对岸就是河曲了,隔河清晰的听到人们的说笑声,看到人们在干活儿,还看到电影《摇篮》里的烽火台。上船后,两岸的美景无暇顾及,只想着能快点儿到达河曲,等渡船驶到对岸停靠后,我稍稍松了口气,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但再也没有交通工具了!

  河曲岸边绿树葱笼,人们在采矿,能看到缕缕烟雾升腾,还能闻到淡淡的硫磺味儿。人们的说话声更加清晰,我们在当地人的指点下,沿山路行走。山上的空气非常好,小路两边满山的树木花草郁郁葱葱,给我们行路增添了力量,同行的几人给我们很大帮助,我很感激他们。听说去南墕最近的村子叫郝家沟,我们经过的第一个村子叫刘家塔,十五六里的山路基本都是上坡,我们走得很艰难,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才到了村子,感觉非常累,我想妈妈更累。已近黄昏,我们跟着包头那女人到她的亲戚家里住下了,那家人淳朴好客,对陌生的我们非常热情,给我们做饭吃,说起来也知道姑姑她们家人。第二天一早我们又吃了人家做的酸米饭,虽然没记住是谁家,但还是很感谢他们。听说去老家南墕还有不足30里的路程,我们就把那袋白面寄放到了他家,妈妈和我说,姑姑家来取时,要留几碗给人家作为答谢。

  我和妈妈终于可以轻松地开始接下来的行程了,崎岖的山间小道,宽只能走开一个人,只有我和妈妈相伴了。我们呼吸着山里的新鲜空气,观赏着一路如画的风景,偶尔也能遇到有人赶着毛驴驮着碳与我们擦肩而过,妈妈不停的给我介绍所经过的地方,越说越激发起她的思乡之情。我们急着往前赶,只记得过了一个叫马家墕的村子,将近中午时,要过一条沟,妈妈催我快走,我们快速爬上了坡后,她才告诉我小时候这沟里有狼,我听了不由得有些后怕。上坡不远处就是南墕了,看到了父母的故乡,我不由得激动起来,三天多的颠簸行程终于陪着妈妈回到了他们日思夜想的地方,我在心里默喊“我们回来了”!

  和亲人团聚的日子

  正午时分,我和妈妈到了南墕,人们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午休,很少有人出来。妈妈说村里的路还是当年离开时的样子,坡坡叉叉也都没有变,路边的石碾盘、水井依然如故的还在那里,他们的存在,仿佛是怕妈妈回来找不到原来的家。妈妈边走边说,看得出她很兴奋。妈妈把我领到小时候她的好姐妹家里,将近40年没见,都觉得面生了,妈妈一提自己,她们马上就稀罕的亲热起来。上炕、喝水、吃饭,一个中午乡亲们奔走相告,都知道了妈妈回来的消息。屋里挤满了来看妈妈的人,她给人们介绍我是她的三闺女。一个老汉肩扛锄头,一进院子就大声说:听说巧巧回来了,我看看。第一次听有人这样亲切的称呼妈妈的小名,我感动得泪流满面。他们端详着妈妈问这问那,还问到父亲和哥哥,我一句话没说,只是不停地流着眼泪。从他们的话里,能明显感觉到忠厚善良的妈妈从小就受人喜欢,她和父亲在家乡的人缘极好。

  下午,我急切地想去看祖辈们曾经的住处,就催了妈妈,当我看到眼前一个只有深度没有高度的土圈子时,站在上面望着下面,我又是一通心酸的哭泣,仿佛看到了老人们从那里走进走出的影子,我心里很难受。面对几乎没有变化的环境,我深切的感受到了父母的艰辛和他们当初走西口的决心。

  南墕离姑姑家居住的李家沙墕村子有五里路,我急着想见从未谋面的姑姑。乡亲们说,姑姑的二儿子双明哥一会儿就会来上班,他在乡教办工作。南墕是乡政府所在地,不过也就几十户人家,我们在路口等到了来上班的双明哥,看到他我又流泪了,他见到妈妈和我也很激动,班也不上了,反身就领着我们往家走。路更不好走了,不是坡就是坎儿,经过了一个叫刘家沙墕的村子后,双明哥指着前面看到的村子说,那就是李家沙墕了。崎岖的山路,看着近在眼前,走起来却很难到达,不知走了多久才来到在沟底的村口,在沟底有水的地方,有人用水瓢往桶里装混浊的水要往很高的住处担,在我看来真是太难了。我空着手艰难的往上走,半山腰上终于到达了姑姑的家,他们还住着妈妈记忆中的那口窑洞。我和妈妈一见到姑姑就欣喜地哭了,但姑姑却没流一滴眼泪,只是说:我就知道我的娃娃肯定回来呀。她太坚强了,高高瘦瘦的个子,三寸金莲的小脚,模样和父亲很相像。那时姑父还在,满脸的老年斑,人却还精神,坐在窑洞的炕上,和我们一起回忆过去啦家常。

  80年代初,那里不光交通不便,东西也不好买,和我们这里比差远了。我们走时怕带东西不便,除了那袋白面,什么礼物也没带。去了后,姑姑的女儿玉萍姐(她家住寺墕),领我走60里山路去巡镇买了些儿童饼干,只有这种吃的能作为礼物送给亲戚们了。我们在姑姑家住了七天,见到了所有的亲戚,他们都请我们吃了饭,村里的人特别好客,有几家不好谢绝也去吃了饭。姑姑那时已经72岁了,还亲自给我们做了豆腐和荞面碗坨儿。记忆中我双明嫂做的饭很好吃,她干净、利落、热情、漂亮、精干,是村里的民办教师。而玉明嫂老实憨厚,那时正在拉着破窝。我们在李家沙墕的那几天也是姑姑最高兴的日子,每天陪着我们,我为她洗了一次脚,帮她剪了脚趾甲,双明嫂说从来没人为姑姑做过这些,我是唯一一个,想想姑姑也是受了很多罪的人。

  六七天很快就过去了,临回来的时候亲戚们这家要给拿点豆豆,那家要给带点儿果干,推辞不掉最后还是带了一袋粉面,真把我愁坏了。因来时的不便,我们决定回时坐汽车到阳泉改乘火车。玉明哥(姑姑的小儿子)一大早套好骡车送我们去巡镇。那时的李家沙墕给我留下的印象是,人们住在坡上,这家的房顶可能就是那家的院子或路,吃水在沟底,不是人担就是驴驮,住在更高处的还有吃雨水的。

  我们就要走了,亲戚乡邻都出来送我们。这次访亲,李家沙墕的人们也大都记住了我,他们站在坡上向我们挥手,看到妈妈和姑姑那不舍的样子,我们忍不住又哭了,但姑姑还是没在我们面前流泪,她安慰妈妈:我的娃娃你不要哭。长妈妈十五岁的姑姑总把从小没娘的妈妈当自己的孩子待。我对姑姑说,我们还会回来看你的,真是难舍难分。

  由于我和妈妈都晕车,娘俩一路搀扶着。我们从阳方口乘火车一路经过大同、集宁、卓资山、呼市、包头等地。那是妈妈有生以来出过的第一次远门!之后在1987年8月我又和二姐陪同妈妈、四妈回了一次河曲,那时准旗到河曲已有长途汽车,只是还要在沙圪堵住一晚。那年妈妈66岁,四妈63岁,姑姑81岁。

  1995年2月姑姑去世,我和二姐、老六用一天时间就去了李家沙墕。2007年7月我们一家三口和哥哥自己开车只用半天时间就到了河曲。现在更方便了,2019年8月双明哥的小儿子雄雄陪我们又和哥哥、白姐、五哥一家自驾去河曲往返当天就回来了!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44年,妈妈离开也23个年头了。我们的生活发生了超乎想象的变化。人口从父亲走时的十七口增至将近五十口,家家都有楼房住,都有小车开,衣食无忧。我们姊妹们都很幸福,孙辈们大都有好的工作,高的学历,曾孙们个个懂事听话,有几个还读到了研究生学历。姐姐的第四代已经有四岁了。父母若在世一定会很欣慰的!

编辑:张冬梅
上一篇:孝心圆梦
下一篇:饺子里的母爱
评论区
发表评论

评论仅供会员表达个人看法,并不表明网校同意其观点或证实其描述
教育部 中国现代教育网 不良信息 垃圾信息 网警110
郑重声明:本站全部内容均由本单位发布,本单位拥有全部运营和管理权,任何非本单位用户禁止注册。本站为教育公益服务站点,禁止将本站内容用于一切商业用途;如有任何内容侵权问题请务必联系本站站长,我们基于国家相关法律规定严格履行【通知—删除】义务。本单位一级域名因备案流程等原因,当前临时借用网校二级域名访问,使用此二级域名与本单位官网权属关系及运营管理权无关。忻州市河曲中学 特此声明。